中国博物馆数字化若干概念的思考

2016-08-04

      数字技术是当代高新技术的领头羊。数字技术的应用已经广泛渗透到人类社会生产、生活的各个领域。而今数字敦煌、虚拟故宫都已经跃上了网站页面。飞速的实践把理性认识抛在了后面。为了进一步探索博物馆数字化的规律,有必要从科技与文化、技术与工程的关系上深入讨论和认识文化、文物、信息和数字化等一系列基本概念。

  文物与信息

  文物是人类及其环境的实体见证物,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广义的历史信息载体。例如,书画作品不仅有其原始创作时所表现的主题和内容,体现了当时的一种社会意识,表达了作者的理念和世界观,表现了当时的民俗风貌;而书画作品的材料、工具又反映了当时所达到的生产水平与工艺特点;其后的作品使用、交易和反复流传过程也反映了不同社会时期的美术趋向和价值观,甚至反映了相应的生产消费能力、社会关系等等。因此,文物所蕴涵的信息不是一次形成的,是多方位、多层次的。虽然,文物的产生也可能出于伪造,如矫诏、假冒和伪作。但它依然不失是历史的实物见证。因此,文物这种信息载体从本质上具有自然生态的真实性。

  在国际博物馆协会第十一届哥本哈根会议通过的章程中明确指出:“博物馆是一个不追求赢利、为社会和社会发展服务的公开的永久性机构。它把收集、保存、研究有关人类及其环境见证物作为自己的基本职责,以便展出,公诸于众,提供学习、教育、观赏机会。”以文物为基础、对公众进行社会的、同时又是终生的教育,是现代化博物馆的主要课题。由此可见,文物的利用并不是文物本身的物质实体的使用,更不是文物自身原有使用功能的重复。一切观众和专家对文物的利用,本质上是对文物所蕴涵的信息的利用,是对文物所蕴涵的各个学科、各个层次信息的发掘和交流。例如对文物所负载的历史信息、美学信息、民俗信息、制造工艺信息、社会经济信息等的研究。

  个人电脑掀起了全人类参与的信息处理运动。随着互联网的壮大,新的虚拟世界正在直追我们的现实世界,很大一部分社会活动都已在网络上开展。网络结束了文化与技术、工作与休闲、艺术与商业的对立。在信息空间中人们可以更快捷,更高效,更低廉地交流信息和获取知识。这将是一种崭新的节约能耗和资源的方式。在信息化层面的文物展示与应用,不仅高速、高效,而且可以做到文物的无损化应用。21世纪的中国博物馆更应该广泛运用数字技术,充分发挥文物资源优势,对民众进行传统、道德、科学教育,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博物馆信息化势在必行。

  诚如前面所述,文物所蕴涵的是原始的、第一手的真实的信息素材。它与书报杂志、新闻广播、电影电视、电脑网络等各种人为信息载体,有着质的区别。由于技术的局限和认识的局限,或者因为人们的观念、情绪等因素的影响,不管是用传统的印刷术、广播电视媒体方式或者现代数字化技术,在信息采集、处理时,产生的都是间接的二次数据,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信息的变形、失真和损耗。任何信息媒体所传播的只能是信息加工者的结果数据。因此,无论技术怎样先进,媒体数据、数字化数据永远不可能替代文物实体。

  受长期中国传统文化中实用理性的支配,比较缺乏的是让受众自行得出结论的精神。在“传授知识”的名义下,图解已经被固定化、神圣化了的科学、历史和艺术。虚拟的网络世界更加剧了这种信息失真。为了让公众在实物的体验中自由而全面地认识、理解世界和历史,人类文化遗存的文物实体的收藏、陈列与研究应当始终是博物馆的本职所在,也是博物馆存在的价值所在。立足于文物实体,立足于文物实体的验证,立足于文物实体带给观众的真实体验,是博物馆的命脉。这是博物馆与图书馆、新闻、媒体最根本的区别,也是博物馆生存的根本理由。因此,在中国博物馆高歌数字化的同时,在实践中一定要掌握高科技应用的“度”。 数字化不等于现代化。数字化不应该喧宾夺主。博物馆不能简化为科技馆、网站和网吧。

  数字化博物馆与博物馆数字化

  数字化博物馆是以博物馆物理实体为基础,在信息网络平台上建立的一个信息服务体系。数字博物馆是物质博物馆在数字网络空间的再现和反映,具有网络化、智能化、虚拟化的特点。

  博物馆在文化经济方面是资源高地。博物馆作为一个提供知识的终生教育场所,理所当然地应该在信息空间中占有重要的一席。即在信息空间建立一个虚拟的博物馆。这就是数字化博物馆的由来与必然。数字博物馆在于运用数字技术、电脑技术、通信技术和自动化技术,依托以现代化技术和现代化管理为基础的现代化博物馆,构筑网络化的综合性终身教育系统。

  数字化博物馆与实体博物馆一样,同样具有对文物的保管,研究和陈列,其实质内容就在于如何尽可能地保存与发掘文物的所有已知的和未知的信息,使之成为数字化数据,并且用喜闻乐见的多媒体手段加以展示和发播。

  数字化博物馆超出实体博物馆“馆”和“物”的地理、物理限制,把博物馆的所有管理和业务内容全都转化到信息平台上--特别是文物鉴定、文物研究、文物修复等,使博物馆在新的社会发展阶段从“实物导向”转变为“信息导向”,把现场服务拓展到超越时间、空间的虚拟服务。

  数字化博物馆同时是数字产品这个人类文明新一代客观遗存物的征集、收藏单位,也是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交叉融合的重要结合点,是把科技与文化相结合起来的文化交流传播的一个崭新的高科技艺术领域。

  博物馆数字化,则是指博物馆各个工作方面全面地采用数字技术、信息技术为常用工具,使电脑成为日常的工作平台,更高效率地为文物的保存和利用服务。博物馆数字化是为适应当代信息化社会而对博物馆功能、组织、工作的再定位。

  博物馆数字化涵盖了文博工作的收藏、保管、研究、陈列、教育、市场等所有的工作内容。例如,文物保管中的出入库管理、盘点工作,文物修复工作的色彩辅助分析、碎片辅助拼缀,陈列展览的虚拟展示和安全防范,文物存放环境的温湿度监控等等。博物馆数字化应该是在博物馆的建筑物理空间内、围绕着文物实体展开,按照信息技术的专业分类,博物馆数字化可以大致分成智能化、信息化和文物知识工程等三个基本门类。而数字化博物馆是博物馆数字化中信息化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智能化与信息化、文物知识工程

  智能化的主要对象是文物实体及其存放、运转的建筑空间,它的技术基础是自动化技术为主,结合了通信技术和计算机技术。博物馆智能化既包括了与其他行业雷同的安全技术防范系统、消防系统、楼宇自动化等为文物实物安全而建立的环境监控系统,也包括更多的利用自动化技术专门研制的、适应博物馆专业研究和文物保护修复所需要的专用装置和专用系统。智能化是文物研究、保管、陈列的物理平台,通过对博物馆内外空间的光环境、空气环境、温湿度环境、电磁环境等的实时监控调节,构成一个对藏品实体无损保存的技术平台。博物馆的智能化系统以文物安全为中心,有着比其他行业更加严格的工艺要求。博物馆的智能化并非是单纯的技术组合或者设备添置。它把博物馆引向大工业生产方式,同时涉及到管理观念、管理模式的转变。

  信息化则是博物馆以信息管理为主体的计算机系统。根据信息的类型、特性和涉及的相关方面,可以大致划分为四个部分:一是以行政办公为核心的办公自动化系统。它是一个互动式网络政务窗口,实现由“传统政务”到“电子政务”的转变。办公自动化系统包括了以建筑环境和设备管理为核心的物业管理系统。它与建筑物的环境控制网络和设备运行状态信息有直接关系。三是以文物藏品数据库和通用网络平台为基础的文物藏品数据系统的建设、应用与管理。这是博物馆数字化最具个性的基本组织部分,也是数字化博物馆的重要基础。四是以文物研究、修复等专业工作为核心的专用数据库和工具系统。显而易见,博物馆信息化的实施伴随着博物馆工作体系、管理机制、方法规章的改革逐步提高。数字化博物馆是在上述博物馆信息化基础上的质的提高和升华。

  文物知识工程是博物馆数字化的另一个基础工作和重头戏,也是博物馆学基础学科建设的发展方向。文物知识工程是以模糊数学和思维科学为基础、采用人工智能技术、继承和模拟前辈专家积累的实践经验、研制文物工作标准规范和专家系统的总称。文物知识工程主要包括了博物馆工作标准化、规范化、研制文物工作专家系统和博物馆领域基础系统软件开发等。博物馆标准化的内容包括了分类、定名、计件等综合性基础标准,名词术语、方法、标志标记、环境条件等技术标准,以及一系列管理标准和工作标准。文物工作专家系统则可以列出诸如辅助文物鉴定系统、辅助文物修复系统、辅助文物研究系统等诸多课题。博物馆领域基础系统软件的开发任务,起码包含有古汉字处理系统、古汉语处理系统、古文献处理系统、古地理处理系统等。

  文物知识工程对文物鉴定的研究、对古汉字的研究,与人类形象思维规律的探索等一系列重要基础理论研究密切关联,是人类思维研究的重要同盟军。

  标准规范与工程技术

  横在博物馆数字化面前的第一个障碍就是博物馆标准化的滞后。特别是“分类”“计件”“定名”三大标准问题更令人头疼。

  信息化是在高度工业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的一个主要的基本特征,就是数理逻辑,要求规范和严谨。数字化技术更是把对象和处理都转变单纯的0和1的数字运算,把概念等同转换成数值的相等,一切都以定量化的方式进行。只有当处理内容都能够转化成为没有歧义的数值时,才能够有高效率的信息系统。因此,定量化和标准化是一切信息系统的基础。

  应该承认,在一代又一代博物馆工作者长期的努力下,博物馆已经存在着许多科学、合理的标准和规范。例如,各个博物馆都有其自己的分类标准,都有各自的藏品管理规则。更有上海博物馆等单位制定了清晰明确的藏品定名凡例等规范。这些都是长期实践经验的总结,都有其合理的科学成分,是博物馆数字化的重要基础和借鉴。问题在于目前的博物馆规范缺乏严格的定量化意义上的一致性,缺乏全行业范围的一致性。

  博物馆的文物标本门类繁多、性质各异,几乎包括了世间的一切事物和概念,涉及到馆藏文物、自然标本、复制品、模型、插图、音像资料等等。要对这个无限的集合范围归纳出适用于全体的科学标准,从理论上就是不可能的。因此,博物馆的标准化就必须针对不同的需要和应用,在整个无穷集合中设定有限的子集,才能分别进行标准化。现实存在的各个博物馆的分类标准,就是从各自的有限藏品集合归纳出来的。它们对于各自的藏品集合都是科学合理的。但是,各个藏品集合之间由于数量、类型、研究角度,包括地域的差异,要归纳它们的共性却难上加难。这就从根本上注定博物馆标准化工作的艰巨性、复杂性和长期性。它不但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同时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

  标准化工作的“最大自由原则”和“可论证原则”是制订标准规范的重要理论基础。文物博物馆行业应该根据这些原则,从各种层次的宏观管理的要求出发,采用总体规划、分步实施的方法,对需要规范的范围、内容进行最低限度化,对必需的、可能的、成熟的项目先行进行规范,允许保留和正确处理个性部分,先易后难,建设一个系统运行一个系统,尽快体现数字化的实际效果。首先是尽快研究编制针对宏观管理需要的计件标准、确定最低限度编目项,满足开发全国范围宏观管理的信息系统的要求;然后,在信息化系统的运行实践中逐步扩大标准范围,编制和更新原有标准;再在新的标准上拓展信息化系统的功能。如此相互促进,交替上升,才能既保证信息化的启动和发展,又符合博物馆的实际。

  基本的标准和规范是数字化所必需的。但是,博物馆的数字化工程不能够被动地等待标准化。这不仅是时间上等不及。从根本上说,标准都是已有的过去的技术和经验的总结,本质上是滞后于技术发展的。而且在编制标准时为了达到一致性,必定是求同存异(甚至是求小同、存大异)。因此,仅仅依靠标准化不能够解决数字化工程中的所有问题。必须从工程技术的角度,采用技术手段尽可能地弥补标准化的不足,适应不规范现象。例如,同一作者多个名字、别号是中国文化史的常见现象,用计算机进行同义等价处理,显然比统计了所有异名后再编制一个统一规范要容易得多。

  总之,规范与不规范共存将是博物馆数字化的基本特点。

  技术、内容与应用

  经过多年数字化实践,从只看到硬件,到重视软件,再到资源建设领先,人们对数字化的认识有了极大的改变与提高。

  数字化系统是一个由技术、内容、应用三方面共同组成的工具系统。数字化系统最终实现的运行效益,不仅取决于硬件设备与软件水平所能够达到的处理功能,还取决于信息内容的规模与组织,和实际运行中的应用水平和应用面。因此,尽管设备和技术是系统取得预定效果的重要制约条件,但并非全部因素。从博物馆的实际出发,数据资源建设和照顾应用水平十分重要。

  信息资源是一种战略性的资源,是生产力最活跃的因素,是知识经济的根本基础。今天,谁掌握了信息资源,谁就能够使之转化成为知识、发展为技术优势,谁就掌握了生存发展的主动权。反之,数据贫乏,或者没有数据资源,再好的软硬件设备也只是一个空壳,除了构成泡沫以外毫无用处。任何一个博物馆都有自己的、与别的博物馆不一样的藏品。这就意味着每一个博物馆在数字化时都有各自繁重的数据采集任务。这个任务不完成,博物馆的数字化系统就只能是样品摆设。

  数字化系统的先进性,在于信息流的合理、高效运作和广泛利用。从系统工程的“木桶原理”分析,使用者的现实能力和条件是数字化的又一个瓶颈。

  由于硬件的超大规模集成、软件的个体化生产方式和互联网的无序结构,数字化系统在整个生存运行周期需要经常的技术维护。设备不同,使用难度和维护难度也随之不同。运行的费用也有很大差异。相比之下,分布式PC服务器集群的结构模式,与常见的Intel-Win电脑属于同一体系,在文物博物馆领域中熟悉的人相对较多,掌握使用、维护更新都比较容易,有利于取得较好的长期应用效果。

  对于数字化博物馆而言,多媒体流是实现虚拟博物馆的主要技术基础。而博物馆的网站、服务器的能力只是保证网络流媒体传输效果的一个方面。客户端的桌面技术才是真正体现数字化虚拟效果的前台。如果客户端不具备足够的多媒体流的接收能力,特别是那些不可控的社会客户端,依旧达不到数字化博物馆的预期目的。虽然我们能通过行政管理办法升级博物馆自身的终端,但我们不可能改变社会客户端的设备。因此,在建设数字化博物馆时一定要从软件技术和网络传输方式等方面努力适应社会客户端的设备条件。

  贴近实际、追求实效

  博物馆的数字化是一个不断发展、有始无终的系统工程。它的技术、结构、内容和认识,必定会随着建设过程的进展而不断提高。但是,注重文物博物馆与数字化技术的相互融合,充分考虑不同地区的技术能力、基础条件,克服主观性,争取数字化工程的针对性和利用率,这是博物馆数字化工程成功的根本保证,也是博物馆数字化顺利发展的关键!

(作者单位:北京首都博物馆科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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