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的眼睛——“蓬莱宿约:故宫藏黄易小蓬莱阁汉魏碑刻特展”设计理念

2016-08-04

      在当今精品大展盛行的年代,小型的专题展览很难引起人们的关注。近期故宫博物院展出的“蓬莱宿约——故宫藏黄易小蓬莱阁汉魏碑刻特展”就是一个小型的专题展。展出文物无疑属于冷门,但是展览却做的有声有色,如同端上一份日本料理,精致耐看,回味无穷。

  标题中点明了黄易与他的书斋“小蓬莱阁”,言外之意展出的拓片绝大部分是经黄易鉴藏的,在展览中自然也要多些笔墨介绍这位著名的金石学家。因此展览实际上有两条线索,主线当然是展示故宫所藏汉魏碑刻拓片的精品,而另一个隐藏其中的线索则是对黄易的“刻画”,这正是此次展览的一大亮点。

  首先,展览的说明阐释系统十分新颖。策展人特别安排了两套文物说明牌,其一选自黄易的《小蓬莱阁金石目》,即黄易本人对其收藏拓片所作的详细记录,其二才是策展人所写的说明文字。此法既使文物的阐释更加丰富充实,又体现了对前人的尊重与敬仰。同时对于黄易鉴藏过的文物还在说明牌上加盖了“小松所得金石印”(黄易鉴藏文物专用之印)。此外,有些文物还配上“得碑图”(黄易为记录自己得到文物的过程而绘制的画作),使解说以图文并茂的方式出现。有了这套说明系统,黄易所作之研究、平生之治学态度均体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如此,那些不做研究的人们还是容易忽略这些细节。如何抓住观众,指引他们一步一步走进黄易的内心世界,这是设计师在展览中颇费心思的地方。

  其实在展览的开始,设计师就已经埋下伏笔。汉魏碑刻对于大部分观众而言是陌生的,为使观众产生一些感性的认识,这里的点题就显得尤为重要。开阔的序厅中一幅巨大的“汉碑图”占据了整个墙面,类似故宫内檐装修中的通景画。十余幅汉碑的照片重重叠叠,体量逐渐缩小形成透视的效果,增强了空间的进深感。黑白相间的色彩搭配也奠定了展览的主色调。同时“汉碑图”并非让观众一览无余,碑的下半部被飘渺的云雾所遮掩,若隐若现,站在远处观看,整个画面好似一幅山水画,“山峰”起伏延绵,中心的标题“蓬莱宿约”四字更增添了画面的意境。观众或可将“汉碑图”想象成黄易当年访碑时走过的名山大川,正揭示出他不畏艰辛注重田野调查的严谨作风。

  每一层展厅的开始都有一幅地图,标明了汉碑原石所在的具体地点,并且特别画出了黄易在山东和河南地区访碑的路线图,真实再现了当年黄易的足迹所至,使观众对于所展文物的空间位置又会增加一分认识。

  由于整个展厅空间比较狭长会令观众产生疲倦之感,展览中还有一段颇为戏剧性的部分—— “武梁祠场景”。设计师利用天花与东西两侧墙面搭建成一个类似石室的小空间横跨于展厅中间。整体结构因为展厅的局限将石室原有的坡顶改为平顶。三个界面均印制了武梁祠的拓片,两个侧墙的画面完全忠实于原始祠堂。如此安排是因为黄易与武氏祠有着不解之缘,他曾为武氏祠的发掘与妥善保存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因此很有必要作为一个重点加以突出,而且立体场景的构建可以弥补平面图片的不足,更具有震撼力。值得一提的是,在场景中间有一条长凳,被天花投下的一束光照亮。当观众坐在长凳上注视墙面的时候,戏剧化的一幕就此出现——头顶的灯光处理使周围变得很暗,观众此时可以静下心来想象当年黄易探寻到武氏祠的心情。在这里设计师借鉴了戏剧舞台上表现时光倒流的手法,为那些习惯于走马观花的过客提供一个停下来独自思考的机会。

  观众欣赏完一层的展品要往二层走的时候隐约能看到楼梯间的墙上有一扇“窗”,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只是它的位置太高无法看清窗后的景象。待到登上二层,回头望去,“窗”内是一位文人的画像,彬彬有礼、面带微笑,好像坐在书斋之中与观者遥遥相望。这个人就是黄易。于不经意间,主角登场了。

  展览除了对黄易本人的诠释以外,还有一项特别之处在于充分体现筹展团队实地考察的成果。为了筹备此次展览,2009年上半年考察小组的足迹遍布山东、河北、河南、陕西等省。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追寻黄易的足迹,根据他所鉴藏的拓片以及当年的访碑路线,再次走访这些汉魏碑刻遗址,收集大量一手资料。序厅的“汉碑图”、展厅内的“祀三公山碑”、“少室山全景”、“两城山全景”均成为展览的背景画面,目的是创造意境,让观众领略石碑的原貌与所在地区的真实环境。展厅中黄易所画《得碑十二图•孝堂山石室》与长清孝堂山石室现状相对照,《岱麓访碑图》中的孟庙、岱顶两幅画作也有实景照片做对应。在同一条路线上,观众看到了两代学者的足迹,而时间跨越两百余年。物是人非,观之必有诸多感慨。

  在一层展厅结束的位置有一个影片放映区,观众可欣赏到此次筹展小组外出考察的整个过程。影片详细叙述了与当地专家学者的交流、石碑的现状以及寻访石碑途中碰到的重重困难。摄像机好像黄易的“眼睛”,所到之处人们仿佛又看到他在漫漫旅途中的种种经历。此时黄易若还在天上遥望,定当感到欣慰。

(作者单位:北京故宫博物院展览部  地址:北京景山前街4号  邮编:10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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